那幅素描的消失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心湖。
接连几天，我在学校里变得更加沉默。
我避开所有可能与秦雪、楚瑶甚至任何女生产生交集的机会，像一个透明的游魂，穿梭在教室、图书馆和食堂之间。
秦雪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刻意疏远，她那样骄傲的女生，自然不会一再主动靠近。
只是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时，我能感受到她投来的、带着些许不解和审视的目光。
这让我松了口气，却又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。
周五的晚上，柳如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看电视，或者处理工作。
她亲自下厨，做了一桌很精致的菜，还开了一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红酒。
餐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吊灯，光线柔和，气氛莫名地有些不同寻常。
“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？姐。”我坐在餐桌前，看着摇曳的烛光，心里有些忐忑。
“没什么特别。”她给我倒了一点红酒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，“只是想和我的小涵，好好吃顿饭。”她举起酒杯，玻璃杯映着她波光流转的眼眸，“庆祝一下。”
庆祝什么？我没有问。
只是配合地举起杯，轻轻与她碰了一下。
酒杯相撞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。
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，带来一丝暖意，却也让我更加不安。
晚餐在一种看似温馨，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。
她聊起我小时候刚被她带回家时的糗事，聊起我第一次叫她姐姐时她内心的喜悦，声音轻柔，充满了回忆的甜蜜。
我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，偶尔应和一声。
饭后，她没有让我帮忙收拾，而是拉着我的手，走到了别墅二楼的露台。
露台很大，摆放着舒适的藤椅和茶几。
今夜月色很好，清辉如水，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，也勾勒出她侧脸柔美又带着一丝神秘的轮廓。
晚风带着初夏花草的清香，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和睡裙的裙摆。
我们并肩靠在栏杆上，看着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。
谁都没有说话，寂静在彼此之间蔓延，仿佛能听到月光流动的声音。
“小涵。”她忽然轻声唤我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嗯？”我侧过头看她。
月光下，她的眼眸亮得惊人，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、浓烈到近乎滚烫的情绪。
她转过身，正对着我，双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。
她的指尖微凉，触感却像带着电流。
“我们在一起，多久了？”她问，声音轻柔得像月色下的薄雾。
我愣了一下，回答：“八年了。”从那个垃圾堆旁被她捡回家，已经过去了八年。
“八年……”她低声重复着，像是在品味这个时间跨度所承载的全部重量。
她向前微微倾身，靠得更近，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混合着淡淡红酒和体香的独特气息，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。
“这八年，我看着你从小孩长成现在的样子。”她的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网，将我牢牢笼罩，“你是我的，小涵。从我把你带回家的那一刻起，就是我的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，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偏执。
我的心跳开始失控，预感到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彻底打破。
“姐姐照顾你，保护你，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。”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缝隙，“不是因为责任，也不是因为同情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直视着我的眼睛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此刻只剩下我的倒影，清晰得令人心惊。
“是因为我爱你，小涵。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，在我耳边炸开。
我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爱？哪一种爱？姐姐对弟弟的？还是……
她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，继续说了下去，语气变得更加柔软，却也更加霸道：
“不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爱。是女人对男人的爱。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，不让任何人把你抢走的那种爱。”
她握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，指尖陷入我的皮肤，带着一丝轻微的疼痛，像是在强调她话语里的决心。
“所以，小涵，”她的声音带着诱哄，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，“做姐姐的男朋友，好不好？”
月光静静地洒在我们身上，将我们的影子拉长，交融在一起。
晚风依旧轻柔，但我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，这张美丽得无可挑剔，却也偏执得令人窒息的脸。
八年来的点点滴滴，那些温暖的、压抑的、恐惧的、依赖的复杂情感，在这一刻汹涌而来，几乎将我淹没。
她不是在询问，而是在宣告。
她用八年的时光，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而我，早已是网中央无处可逃的蝶。
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拒绝吗？后果会是什么？我无法想象。
接受吗？那意味着我将彻底坠入这片由她掌控的、名为“爱”的深渊。
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，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我，那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期待，以及一丝隐藏在期待之下，不容许任何否定的暗芒。
露台上的时间，仿佛过去了很久，又仿佛只是一瞬。
最终，在她那越来越具有压迫性的注视下，我极其缓慢地，几乎是微不可察地，点了一下头。
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，却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。
柳如烟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点亮，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。
她松开我的手腕，转而用双臂轻轻环住我的脖颈，将脸颊贴在我的胸膛上，满足地喟叹一声。
“真好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如梦似幻的愉悦，“我的小涵，终于完全属于我了。”
她依偎在我怀里，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归宿的鸟儿。
而我，僵硬地站在原地，任由她抱着，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，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。
月光依旧皎洁，夜色依旧温柔。
但我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一切都不同了。
我和她之间的关系，被彻底地、永久地改写了。
这条无法回头的路，我被她牵着，踏了上去。
前方是更深的束缚，还是万丈悬崖？我不得而知。
我只知道，我连说“不”的权利，都早已被她温柔地剥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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